抱走小鱼干

磕到哪对,写哪对

我们终究还是向这个世界低了头

音乐故事


这是一个悲哀的故事

慎进





我不想改变

改变这世界

我只想不被

这世界改变


耳机里的歌在嘈杂的环境中隐隐传来,我不甚在意它的音量,只是按着节奏默默的在心底哼唱着。自我第一次听见这首歌,我便被这句词吸引了过去。从此往复的循环,没记住其他,单是会唱这一句。无论是上课还是放学,无论是吃饭还是睡觉,只要有空闲我都会不自觉地低吟,反反复复只此一句。仿佛这样,我便能像这歌词一样,坚持,勇敢。


我不想改变这世界,我只想不被这个世界改变。我低声念着,心里满是苦涩。太难了,我反复回味着,可每次心情都会跌入谷底,在自我封闭的情绪里自顾自怜的品着。这句简单地歌词,道尽了心酸,真实的让人无法言语,似乎只能多唱几遍,个中伤感只有自己舔舐。我抬头望向天花板,不自觉地叹息,白雾在眼前散开,带着些许热气,落在了我的脸上。我静静地感受着脸上的水汽,嘴里又开始哼唱着。


耳边的嬉笑怒骂让我缩到了棉服里。心中孙想皆被打断,耳语间的粗俗的话语,越过耳机直冲耳膜。我紧了紧挂在耳上的耳机,音乐声,嘲谑声混杂在一起,那一句反复提及的歌词,在此刻显得格外讽刺。


我一把取下耳机,声音变得清晰起来,隐约从耳机里冒出的音乐,被声音覆盖。我还是没忍住,朝着斜后方的角落看去。


三两个人围在一起,靠近着中间的位子,中间坐着人,他们声音压低推攘着他,想要将他带离座位。我依稀能从空隙中看到中间的人,距离有些远,看不清他的表情,但那一身花花绿绿的校服着实有些眺眼,胸前的白色布料上布满了黑红蓝的签字笔的印记,有些颜色很深有些颜色浅,衣服洗的发白,但他依旧穿着它。


即使是这样刺骨的冬天,他穿的依旧单薄,外套早不知被丢到了哪里,在没有空调的教室里,身子轻微的颤抖着。站在周围的人并没有因此放过他,即使坐在座位上,那人也禁不住力道,被推的东倒西歪,手死死攥着桌子,最后一掌力道之大,连带着桌子也跟着移动了几分,可中间的人如不倒翁一般默默回正。


周围的人嬉笑着,动手的人高声道歉,眼里的戏谑和挂在脸上的嘲笑已经肆无忌惮的展露出来。周围坐在椅子上的人,漠然的写着题,机械般的驱动着手中的笔杆,面无表情的思索着。这副场景在我转回了头时尽收眼底。我靠回到椅背上,将整个脸缩在衣服里,只露出两个眼睛,握在手中的笔捏紧,随后又缓缓松开。自嘲的笑了笑,掏出发烫的手机,按下了暂停,那句滚瓜烂熟的歌词刚好出现在眼前,我看的愣神,但也只是片刻,随后也如同机器投入到周遭人的队伍之中。


嬉戏声还在耳边回响,再次打断了我的思路。我抿了抿嘴,心中的怒火和烦躁猛地升起,却被理智硬生生的压了下去。想要说的话哽在喉咙里,上不去下不来,憋在心里灼烧着我,我望向了挂在墙上的监控,带着最后一丝希望,祈祷的闭上了眼,盼着有人阻止这一切。


终于,上课铃响了,周围人散去,中间的人默不作声地收拾着散落了一地的书卷,班主任踩着铃声走了进来,那恨天高的高跟鞋在地面上发出声响,似刑场上鸣鼓,敲打在我的心上。随着距离的靠近,脚步声越发变大,步伐急促,宣告着最后的审判。脚步声一停,我猛一抬头,他站在讲台上,犀利的目光扫视着整个班级,松弛的皮肤耷拉下来,与向下的嘴角相呼应,手里抱着教案,却迟迟不放下。停顿了几秒,班里死一般的寂静,唯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教室后方传来,我心一紧。


果然,他的目光聚焦在了后方的角落,眼里的警告之意穿过空间,直逼而去。手里一个用力,将手中的书本重重一扔,伴着讲台巨大的响声,所有人都吓的低下了头。班主任再次扫视着整个教室,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,他还在拾地上的东西,只是动作变的快了些,没有丝毫褶皱的书本被卷起了第一个印记,压在了最下面。几本书叠加在一起将印记压的很深了些,但他此时只是一股脑的塞进抽屉里。班主任死亡目光让他有些慌张,手一抖,夹在书本中的纸张也散在了地上,纸张的轻薄让它飘的远了些。


字迹工整的纸张也散落在我的脚下,我想好心的帮他一起收拾。却被后桌狠狠的踢了踢凳子,我回望向后桌,后桌无声的用眼神,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,那几个始作俑者着噙着笑看着他,我正迈出的腿一顿,愣愣的看向正在收拾的他。后桌又示意我看讲台,班主任面色越来越差,再也忍不住,厉声呵斥了他。


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,张皇的抬起头来。班主任看了他一眼,眼里的嫌弃让人无法忽视。随后又摆了摆手,让他停止了动作。他两只手满满当当的抓着东西,无措的看着我,我和他眼神一对,我心头一跳,下意识地用余光看向那几个始作俑者,看着他们没有将注意力放在我身上,松了口气。他也慌张的转移了视线目光看向地板,我瞥了眼地上,他的周围已没有书本和试卷。


我身子一僵,突然意识到什么,我顺着的他的目光一看,正好对上地上那张纸。他祈求的看着我,我有些不知所措,后桌不赞成的轻微摇了摇头,那几始作俑者虎视眈眈的盯着我。眼里的威胁直愣愣的朝我看来。


我心里满是心酸,犹记得不久前,那场不算大的雨。


那是个阴雨绵绵的早上,我起的晚了些,没吃早饭,匆匆赶往学校。到了学校才发现昨天班主任千叮咛万嘱咐的东西落在了家里。昨天班主任再三强调的话语还在耳边回荡,我企图蒙混过关,但却被逮了个正着,盛怒的班主任,劈头盖脸的骂了我一顿,随后摆了摆手,让我站在教室后面,以示惩罚。


我拿着书本挪动着身子,站在了后面。饥饿在此时上了头,肚子止不住的叫唤,似是哀求着我施舍点食物,本就有低血糖的我,在亡命式的奔跑后,有些抵挡不住的疲惫,眼前一黑,难受的撑着膝盖,摇摇晃晃的支撑着自己。我想举手示意,可是身上的力气仿佛被抽干,我用尽最后的力气靠在了黑板上,沿着墙壁滑落在了地上,就在我已经做好准备接受地板的撞击时,一个人拉住了我。


他将我拉了起来。正巧,写完板书的班主任,转过身来,看着后排紧挨着的我俩,声音一停,偌大的教室,没了半点声音,他皱着眉头的看着我俩,众人也随着班主任的目光看了过来。那目光里,有惊讶、有戏谑、有疑惑、更多的是看热闹,我被看的不自在,强撑着甩开了他的手。他尴尬的将手收了回去,又小声的向老师解释了一番。班主任不悦地挥了挥手,抱怨着我打断了上课的节奏,语气颇为不耐烦的让我回了座位。我在众人的目光下踉踉跄跄的回到了座位上,手里死死的攥着一颗冰凉的巧克力,企图隐藏着它的身影。


回过神来,我转身看向了黑板,余光看着他,肉眼可见的失落让我心里难受起来。他坐回到了座位上,将手中的东西轻轻的放到桌面上。众人见没乐子可看,这才堪堪收回目光,看着班主任继续在讲台上数落着我们的成绩。我盯着班主任的嘴一张一合,却是一句也没听进去,脑子里闪过他失落的眼神,周围人意料之中的神情,以及那几个始作俑者得意的笑容。我长叹一口气,脑子突然冒出了那句歌词。心里顿时感到悲哀,这个词竟是这般苦楚,让人难以做到。


这件事发生一周后,我听到了他转学的消息。我有些震惊,后转念一想,又为他松了口气。他可以逃离也是幸事,我感到欣慰,无意识的闭上眼哼唱着歌,脑中闪过他开心的笑容,秋高气爽的早晨,一缕阳光透过树缝撒在了地上,我踩着光影,走在上学的路上,前方是他的背影,他佝偻着走在道路最里面贴着墙。耳上挂着耳机,手无意识的碰着墙壁,我就这样慢步跟着他,一阵微风吹过,带着阵阵清香,合着哼唱飘进了我的耳朵,我侧耳倾听,他压低着声线,词在嘴里含糊着。语调悠长,缓缓的淌过我的心上。


我不想改变

改变着世界

我只想不被

这世界改变。


我鼻头一酸,泪珠模糊了视线,睁眼间,依稀看到远方佝偻的背影消失不见,转而出现了三两个人的身影,走路颇为痞气,朝着我走来。


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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